新华社拉萨1月18日电 题：从司机到乘客：一名青藏铁路人的春运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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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华社记者孙非、旦增尼玛曲珠

今年春节，43岁的黄起岗，这位在高原铁路上工作了近20年、驾驶过10种车型的“前”火车司机，变成了一名春运旅客。

春运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意味着团圆，但对曾经的黄起岗来说，却是每年最为重要的工作时刻。

在拉萨火车站，黄起岗等待回家的火车发车（1月16日摄）。新华社记者 孙非 摄

黄起岗家在西宁，从拉萨回家要走青藏铁路。这是世界上海拔最高、高原线路里程最长的高原冻土铁路。在冻土路段，列车最高限速仅为每小时100公里，为了安全，列车通常将平均时速维持在95公里左右。

但黄起岗却在这条铁路上，上演过春运“生死时速”。

一年除夕，有乘客因严重缺氧而呼吸衰竭，危及生命。司机接到调度命令，要顶着最高限速跑，用最短时间到达格尔木。

“在冻土段‘贴着’100公里的时速跑，非常考验司机。”黄起岗说，列车需要尽可能接近时速100公里，却又不能超速，不然会引发ITCS惩罚制动，即增强型列车控制系统制动，导致列车停车。

“当时精力高度集中，又缺氧，口干舌燥。手要一直握在手柄上调速，时间久了非常酸痛。”黄起岗说，约3个小时的车程，ITCS一直在报警，他靠吸着氧撑了下来，最终提前半小时到达格尔木，看到站台上的救护车，他如释重负。

在拉萨机辆整备中心，黄起岗（右）和同事前往动车组检修库（1月11日摄）。新华社记者 孙非 摄

这份工作并不容易，但黄起岗说，这是他从小的梦想。

初中时，他去格尔木火车站参观过国产东风4B型内燃机车。那些仪表、开关和按钮，让他觉得这大家伙“神秘又威武”。年少的他在心里埋下了种子。

那时，青藏铁路仅有西宁至格尔木段通车。跨越唐古拉山，一路向南到拉萨，是所有高原铁路人的梦。

在拉萨机辆整备中心，黄起岗（右）和同事将动车组驶入停车位置（1月11日摄）。新华社记者 孙非 摄

2005年，黄起岗毕业后，被分配到青藏铁路格尔木机务段。一年后，青藏铁路全线通车。

“离梦想又近了一步。”黄起岗说，毕业后，他从学员做到副司机，再到司机。几经调动，2014年，他成为青藏铁路格尔木至拉萨段的火车司机。从此，开着火车到拉萨，终于从梦想变为日常。

2021年，西藏首条电气化铁路——拉林铁路开通运营，复兴号动车组第一次驶上雪域高原。

于是，年过“不惑”的黄起岗又学习、考证，当上了动车组司机，驾驶着“绿巨人”穿梭在雅鲁藏布江河谷之间。

“能亲历高原铁路的几次突破，是我职业生涯的荣幸。”他说。

在拉萨机辆整备中心的宿舍里，黄起岗和女儿在视频通话（1月11日摄）。新华社记者 孙非 摄

因为工作黄起岗错过了许多家庭时光。“司机需要专注，开车的时候不可能打视频电话，只有停车靠站时有几分钟时间发个问候。”黄起岗说。

长期在高海拔环境下工作，经常开夜车、值夜班的黄起岗，观察能力、应变能力大不如前。去年，他转岗成为中国铁路青藏集团有限公司格尔木机务段拉萨机辆整备中心的一名地勤司机，负责动车组转换股道线路的工作。他有些失落，也感到欣慰：“送过这么多人回家，我终于也能回家过年了。”

手里拿着送给女儿的礼物，黄起岗从拉萨站登上自己曾经驾驶过的火车，沿着青藏铁路，前往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