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栩
(资料图)
(作品:《大象》,[美]雷蒙德·卡佛著,汤伟译,收录于《我打电话的地方——雷蒙德·卡佛短篇小说自选集》,人民文学出版社,2012年7月)
在舒缓的叙事节奏里,人物“我”有天晚上做的两个梦反映出“我”紧张、无奈又悔恨不已的心绪。
“我”和生活出了不少状况的家人们比起来,还有着一份工作。相比之下,“我”算得上事业有成,正走在康庄大道上。故而,所有的家人都在找“我”借钱,成了“我”每个月面临的压力的来源。
应付压力让“我”不厌其烦,也让“我”感受到生活的另一种艰辛。“我会沉下去的。你们都会沉下去,你们拉着我和你们一起往下沉”。在“我”不得不将其一语道破的无奈下,“我”所面临的艰辛永无止尽,成了藏身于压力下的深渊。
这样的心绪和处境里,“我”做的两个梦,一个有逃避现实的倾向;另一个,则以梦的形式显现出造成“我”如今这般境况的根源。父亲出现在第一个梦里。“我还是个小孩子,五六岁的样子”。父亲让“我”骑在他的肩膀上。一开始“我”很紧张,抱住父亲的前额。父亲说,“我抓着你呢,你不会摔下去的”。听了父亲的话,“我不再紧张,把手臂向两边伸展开。像在保持平衡一样一直那么伸着”。“父亲扛着骑在他脖子上的我继续往前走。我假装他是一头大象”。
这个梦里,有了父亲的支撑,“我”得以轻松自在的放开双手,不再去感知这样做是否会给自己带来风险。父亲紧紧抓住“我”的脚腕,把风险系数降至到大可忽略不计的程度。对照生活带给“我”的压力,无从获取支撑的“我”,失去了作为生活一部分的父亲。而独自应付生活的艰辛,是“我”从父亲的肩膀上下来,脚踏实地的标志。藉由梦境,“我”可以开启暂时逃离现实的渠道,梦醒之后,大象则重新生长在“我”的身上。
逃避现实的梦是一种慰藉,是对代表了力与支撑的父亲的怀想,人物“我”并不会真的置家里所有人于不顾。
家人们都在“我”的薪水单上,“我”每个月要给他们寄钱。为何如此?第二个梦里有着明确的答案。喝酒“是所能发生的事情里面最糟糕的”,它让“我”的生活曾经跌至谷底。这件事出现在梦里吓坏了“我”,也暗示出“我”的婚姻破裂,同儿女关系冷淡的肇始。
人物“我”独自一人居住,却无法改变自身的困境。困境是一座大山,山下压着的这个孤独无依之人有着一副乐观的心地。心地乐观的人物在自述他的故事时往往轻松、俏皮,由此凸显人物历艰辛而自在的达观胸怀。
尽管家人们借钱几乎令“我”发疯,“我”依然能调侃自如的对他们借钱的理由抱持所谓的理解与支持。那些理由无一不让“我”的日子更加艰辛,可“什么是要做的,什么是可以期待的”,在人物“我”对家人们的理解与支持中促成了“我”的宽厚。
宽厚产生包容。“我”像头真正的大象那样支撑着家人们的期待。“我”盼着中大奖,还打算搬去澳大利亚,以此逃离自身的困境。可它们皆不现实。现实是什么?现实是那种一个人明知无能为力,又难以改变的处境。在人物“我”的处境里,“我”根本不敢对自己还有一份工作做出任何改变,一旦失去了它,家人们的期待也就土崩瓦解。
这就是现实,在“我”的支撑下,不见任何拥有希望的机会。希望始终会伴随着心态的好转而大放异彩。“大家的运气都很背”,换个角度去认识家人们找“我”借钱的理由,就会从中发现“可以期望的东西”。
有了期望,为了应付家人们,“我”也贷了一笔款变得无关紧要。“我”开始适应身为债务人的身份。这种身份对“我”没产生任何影响。“我”能欣赏鸟儿的欢叫,想吹口哨“我”就吹,“我”有这个权利。一个好的心态让“我”对家人们祝福时免除了不少的烦恼。他们找“我”借钱,情况有可能比现在糟得多,可那些理由听上去并不怎么悲惨。大家都能挺过去,这是情况正在好转予“我”的认识。
同事乔治给“我”上了一课。他也贷了款,把他的车彻底翻新了。“我”坐在他的车里,他把车开得飞快。债务人乔治没把贷款当回事,他不认为那是什么压力。这隐约暗示了生活如同乔治那辆飞弛的大车,只会快速前进,不会停下来顾及什么人世间的伤悲。
小说结尾的突转正是抖落一身压力的“我”朝期望飞奔的过程。相信生活会好起来,往前冲,不回头,抛却压力感的负担,才会认识到一切不顺其实没什么大不了。
——文中图片均为网络配图,与正文内容无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