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不读哲学了,也应该读点别的书。如果单纯就是打工赚钱的话,我的个体本身就太缺乏价值了。”
(资料图)
陈直。
“陈直”是一个化名。
2021年11月,一篇关于农民工陈直在艰苦工作之余研究和翻译西方哲学的报道,让他一时获得了大量关注。因为想出版自己翻译的理查德·波尔特的哲学专著《海德格尔导论》,他在某社交网站发帖询问哲学著作是否有出版可能,因为其农民工的身份,从而引发了一场关于农民工和哲学的讨论。有媒体称他为“工厂里的海德格尔”,讨论着农民工身份与读哲学二者的联系。
再后来,出现了有关对他家庭生活的质疑,有些网友骂他只顾自己读书,忽视妻子与家庭责任,陈直试图解释,也做过道歉。时至今日,关注热潮散去,陈直也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
所以对于我的约访,他感到很意外,觉得已经没有什么可讲,那段被众人关注、讨论的经历就像是一段“奇幻旅行”,但他依然很感谢媒体对他的报道切实改善了他的处境。
被报道和关注后,他收到了河北一所高校的面试邀约,从厦门来到石家庄,这所高校为他提供了一份校刊编辑的工作;北京的一家文化公司计划出版他翻译的《海德格尔导论》,并已经预付了部分稿费。
“工厂里的海德格尔”不再需要辗转多地打零工了,他离开了工厂。
有了更多时间和精力去专心阅读的陈直告诉我,目前他正在学习写专业的哲学论文,并已经向多个大学学报和核心期刊投稿。
生活正在朝更好的方向发展。
01
退学与口吃
除了几个孩子在家长的看护下沿着河流追着看鱼,南高基公园里并没有多少人。也许是这个公园太偏了,站在北门向外望去,隔着道路就是大片大片的农地。路上没有多少小汽车经过,倒是时不时有大货车轰鸣而过,卷起一阵尘土。在这里,有一种到了城市边缘的感觉。
在约采访时,陈直没有接受与我在学校见面的建议,而是询问是否可以在附近的公园。站在北门等待,我猜想他到底长什么样子呢?因为虽然之前曾经被热烈地报道过,却没有看到一张他本人的照片,他的名字“陈直”也只是一个化名。他似乎不愿意过多暴露自己的个人信息。“大概是一个自我保护意识很强的人吧?”我想。
中等个子和身材,穿着黑色上衣、牛仔裤、运动鞋,戴一副黑框眼镜,和我们在大街上看到的很多年轻人一样的装扮。微笑、鞠躬,隔得还有点远,他就非常礼貌地打招呼。走近了,发现30岁出头的他,前额的头发已经花白了。不过,这似乎也没什么,这个时代,因为脑力劳动多,少年白头也常见。这是我对他的初印象。
他是骑着妻子用于日常上下班的电瓶车过来的。2021年年底,他来到石家庄后,妻子也从打工的厦门跟着过来了,现在在一家超市的仓库工作。二人住在学校的家属院。
我们找了一个凉亭坐下来慢慢聊。他从不主动问我任何问题,只回答,而且非常简短,甚至经常因为找不到合适的词而陷入静默中,最后不了了之。
“我从不和人闲聊,我不会。”因为感觉没能很好地回答我的问题,他显得很不好意思,“我其实有口吃。”
关于他口吃的事情,我是知道的,他的口吃与被退学和之后艰难的打工经历有关。但现在,我并没有听出来。虽然他显得沉默寡言,但话还是说得很顺畅。他告诉我:“这两年好多了。”
关于他口吃的缘由,我是从他的自述中看到的。2010年,因为一心读哲学书籍,陈直的多门科目考试成绩不及格,甚至有时都没有参加考试,他被大学劝退了。
退学后只有高中学历的陈直只能按照从小就听闻的农民在城市打工的方式去找工作,“就是去找那些工厂的工作。”他在农村读小学、初中的不少同学就是用这种方式在城市中工作的。“我退学后,马上想到的也是这种工作。”
他主要通过“劳务中介”“职业介绍所”找工作。陈直清楚地记得,找第一个工作时,那个中介的老板当众侮辱他为“傻子”,“我确实看起来是比较‘傻’的那种人,‘不灵活’‘不机灵’。”那个老板后来让他去了浙江诸暨市的一个服装厂。
在诸暨市的服装厂,陈直觉得自己确实表现得比较“傻”,当其他同批去的人都学会了如何做衣服时,他却依然不会,而且还“笨手笨脚”。最终他被辞退了,在那里干了1个月左右,最后只拿到500块钱。
被辞退后,他再次被介绍进入一个制作方便面桶的工厂,但是在那里他也很快被辞退了,因为在晚上加班时接了一个电话。陈直没有为自己辩护,更没有求情,他说他那时,并且在未来很长时间内没有用劳动法维护自己利益的意识。在这个厂干了半个月左右,最后拿了不到400块钱。
离开后,他又去了一个快递中转站,那里一般晚上干活,就是分拣不同的快递,然后把这些快递装上车。直到现在,陈直还是认为这个快递中转站的住宿与伙食应该是他在这么多年打工生涯中遇到的最差的那种。住宿是一个10多个人的房间,很多是中年人,他那时作为一个20岁的小伙子非常少见。吃饭是用自己个人的碗去打那种大锅饭菜。
陈直曾经打工的一家工厂。
陈直回忆,似乎就是在这个时期,大概2010年年末或2011年年初,他发现自己变得口吃了,而且在以后的时间里变得越来越严重。在这之前,他没有口吃的现象。这种严重口吃的现象,几乎任何一句话都无法流畅说出来的情况,持续了很多年,直到2020年的七八月份才稍微缓解。2021年以来,他的口吃现象进一步得到缓解,不过并没有彻底消失。陈直告诉我,即便现在,有时着急了,或者说得多了,还会有口吃的现象。也就是大约有10年时间里,他是严重口吃地在社会中工作与生活的。
这种严重口吃现象也让他在社会中遭受了非常多的困境。去工厂打工,入职时也会有些面试,这就需要说话,但他却严重口吃,于是,经常会被拒绝。有时候他连最底层的工作都无法获得,这又进一步导致了他的困难处境,比如不敢接打电话。严重的口吃不仅让他在社会工作与生活中吃尽了苦头,也遭受到了更多的嘲笑,加剧了他原本就内向、孤僻、不合群的性格。
02
一环扣一环的人生
在外人看来,大学被退学是陈直人生的关键转折点,如果他正常毕业、正常找工作,说不准之后就不会吃那么多的苦头。但在与他之后的聊天中,我发现,很多事情其实是一环扣一环的,直至形成后来的局面。
陈直说他之所以读哲学是因为在学数学时,觉得很多数学问题根本上是哲学问题;而之所以选择数学专业,是因为他性格内向、不喜欢和人交流,“数学是一个不需要和人交流、合作,自己就可以做好的专业”;而不喜欢和人交流,则是因为成长经历。
“至少有十多年的创伤经历吧。从小我父母关系就不好,我受到的创伤主要是我父亲,他有暴力倾向……也不能经常打吧,言辞上的,语言暴力。”
陈直1990年出生于江西赣南山区的一个农村,关于家乡,他说“那是个‘山穷水尽’的地方,小时候,除了少数稍微富有的人,绝大多数都处在非常贫困的状态之中。”
陈直的老家乡村。
他在村里读的小学,由于家庭贫困,时常会欠学杂费。为此他经常受到老师以及校长的公开“催债”。“有一次,早上‘升国旗’后,校长在全校人面前通知我的学费还未交,让我尽快催促我家长交钱。”
读小学五年级时,他去乡里的中心学校读书。由于已经在村里的小学因欠学费而受到当众“催债”,这让陈直感到羞辱,因此他哀求那个不搭理他的、总是骂他的父亲,在乡里读书不要再欠学费了。“我担心校长会面对更多的人来公开向我‘催债’,让我受到更多的羞辱。”
在陈直的讲述中,他多次用到了一个形容——“那个不搭理我的、总是骂我的父亲”。
如果考试不好,父亲会破口大骂,至于骂的内容是什么,陈直记不得了,但是他总是会在这种大骂中感到强烈的恐惧与害怕。如果考得还好,父亲就不会说什么,把成绩单还给他,他就知道可以不被大骂了。“如果他心情不好,看见我就想骂,也许也还会骂我。”
陈直回忆,大概也就是在这个时期,10岁左右,他首次自发地触及到了与“哲学”有关的问题。“我在某个下午前往学校途中,突然想到‘死亡意味着什么’这样的问题。亚里士多德说‘哲学起源于惊奇’,或许亚里士多德的‘惊奇’是来自于作为有闲阶层的他在闲暇时候的某些惊奇,比如惊奇为什么鸟会飞,但是我在那时的‘惊奇’更多是来自于焦虑、不安、惶恐,我在想,如果生命或者活着对我来说是那么的残酷与无情,那么死亡又意味着什么,生命又意味着什么?我不知道那时我是否想过自杀,即便想过,也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所以这就是他之后为什么会一直要寻找自身存在价值的原因?觉得自己的存在是无意义的?”我在心里默默揣度。
“我父亲那个人,觉得自己比谁都优秀吧,甚至他会跟我比身高,他说他比我高,明明我更高。他就是觉得我什么都不行吧,总是贬低我。比如我白天洗头,他就骂我神经病,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骂我。”
“不说太多细节吧,我不太想回忆这些……”
我也觉得不能再继续回忆了,于是问了个问题作为结尾:“现在和父亲关系怎么样?”
“我不知道,我们好多年没有说过话了,我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他回答得很淡然。
我们安静地坐了好一阵子。
公园里的风越来越大,让坐在背阴处的我们感到有点凉,于是我提议,起来走一走。
03
不是来这里专门打工的
我们沿着公园的林荫小路散步,心情似乎变得稍微轻快了些。“说说你读哲学的事儿呗,最近在读什么书?”我重启话题。
“还是海德格尔的书。”他笑了笑,“还是觉得只有海德格尔能够解答我的疑问,只有他才是研究最本质的存在。”
“我大体认同海德格尔对于人之本质的洞见,他说人是存在的一片林中空地。”
“‘存在’是奇迹的奇迹,是最为神秘的东西,是没有任何理由的发生,但是这个最为神秘的东西在人中就展开了,在人中揭示出来了。”
“海德格尔认为,情绪和对情绪的自身意识只有在世界及其事物和我们自身已经对我们敞开时,才是可能的,否则任何神经系统的运作都不能产生感觉、情绪等等,只能是单纯的物理和化学反应。”
……
说起海德格尔,他变得兴奋起来,很多专业的词汇开始出现。我问他为什么会对哲学感兴趣?
陈直说,2008年,他去了一个二本学校读数学系,本打算以数学为未来的事业方向,因为他喜欢华罗庚。但仅仅2个月之后,他就开始产生了偏离。起初他是思考数学基础的一些问题,比如自然数的本质是什么,微积分中极限的本质是什么,加法、乘法等等这些运算的本质是什么……他了解到这些问题属于数学基础问题,从而就去找了些集合论、数理逻辑这样的书看。
同时,他也开始对心理学的一些问题,比如意识是什么,感觉、感知是什么,言语是什么……这些问题感到困惑,因此他又去找了心理学、语言学的书看。
最终,他转向了哲学。“我感觉到所有的问题最终还是哲学的问题,不是语言学、数学、心理学的问题,转向哲学后,我就不再关注具体的心理学、语言学这些学科了。”
陈直记得他看的第一本哲学书是由香港浸会大学哲学教授庞思奋写的《哲学之树:西方哲学基础教程》。在这之后的一年多时间里,他开始如饥似渴地在图书馆读哲学书,并越来越对被要求上的课程感到“不耐烦”与“无兴趣”,最终他几乎完全放弃了所有大学课程的学习。他说,在那一年多自学哲学的时间里,他主要读20世纪以前的哲学家,比如黑格尔、亚里士多德、笛卡尔、康德、费希特、叔本华等等。
至于其他一些事情,比如学校的日常活动,因为从小就是性格内向的人,他没有参加过任何社团活动,甚至都不知道它们的存在,与同学的关系也比较生疏。尤其当他专注于哲学后,就更少与人接触,“每天早上起来后就一个人去图书馆,然后晚上回到宿舍。我都感觉我已经不是那个学校的学生了。”
陈直说这段时间对哲学的阅读让他有了一种惊喜的全新的经验,但在客观上也更加活在自己的世界中,更加远离当时的周围世界。直到后来被退学后他前往各地工厂打工,也是只要挣够能维持基本生活的钱就行,他想要的是继续哲学上的阅读与思考。
在最开始的几个工作中,陈直一直带着一个装了很多书的大旅行箱,主要是数学书与哲学书。他回忆,那时他还不太在意别人发现他读这些书,甚至会当众拿出书来看。但后来,为了不被别人笑话,“我竭力隐藏我自己的阅读。”
2011年陈直前往北京打工。去北京的关键原因就是希望能够去国家图书馆,因为他在网上查到国家图书馆是中国最大的图书馆。“如果不是这个原因,我不会去北京,那里冬天冷,我从小就怕冷。”
一开始,他在北京通州一个组装电脑的工厂工作。虽然需要整天站着上班,但工资比前面几个工作高不少,第一个月拿了接近3000块钱,并且住宿与伙食条件也都明显好很多。尽管如此,他还是在工作了不到两个月后决定离职,因为他来北京主要是为了获得更好的阅读条件,不是来这里专门打工挣钱的,在厂里打工除了每天工作时间长,周末也许都不能放假,最多放一天假,他感到自己的时间太少。
从这个工厂离职后,陈直看到北京有不少“日结”的工作,因此打算自己租个房以“日结工”来生存,这样可以获得更多时间阅读。他那时做的“日结工”在印刷厂,每天的工资只有七八十元左右。租住在通州的地下室或半地下室里,一个月房租三四百块钱。他通常每个月工作10多天,一个月赚到差不多1000块钱,仅仅能够维持基本生存。
在做“日结工”的这段时间,陈直在国家图书馆阅读了更多的书。读了人类学的著作,尤其是结构主义人类学的著作,也读了更多现象学,比如胡塞尔、舍勒、海德格尔等的著作。在那段时间,他也第一次真正意识到英语的重要性。由于海德格尔的中译本《存在与时间》阅读太困难,他几乎难以进入其中,即便硬着头皮去读也无法理解,因此他就想是不是中译本本身的语言阻碍了理解,因此他尝试对照着英译本来读哲学书籍。
2013年回老家过完年后,陈直去了汕头打工,之后在汕头待了4年左右。在这期间他找过很多不同的工作,通常一个工作只做几个月。“主要是因为我口吃、不合群,干久了容易遭到孤立。”他租了个房子,房租两三百块钱一个月。不工作的时候,他就读书。
陈直回忆,大概在那段时期,也就是从2014-2015年开始,他非常希望可以写出哲学论文,并通过发表论文的方式获得一些认可。但他一直都没能写出来一篇像样的论文,“我的哲学水平不够让我写出来。”
由于总是写不出来,陈直开始感到非常绝望,尤其是在已经读了那么多年的哲学书后,却什么结果或成果都没有获得,他打算放弃了。
2018年到2020年期间,陈直辗转江苏无锡、广东深圳打工。那3年,他几乎没有读过任何纯粹哲学方面的书。
04
“我想活得更透彻些”
“为什么后来又重新读回哲学了呢?”我问。
“还是不能满足于就这样过的境况吧。”陈直答。
到2021年的时候,陈直又想到了最开始阅读与思考哲学时的憧憬;想到当时对理解的渴望,渴望获得清晰、确定、必然、真理性的知识,而非模棱两可的知识;渴望认识真正的自己;渴望塑造一个全新的自我。而十几年过去,他感到这些目标并未完成,反而陷入更加被动、更加被他人决定的处境中。因此他决定,重新开始继续阅读与理解哲学。
“你为什么一定要去思考这些根本性的问题呢?不去追问不就行了吗?像世界上的大多数人那样。”我笑问。
“我需要弄清楚,主要是因为我想活得更透彻些。”他答。
这次的回归,他开始主要专注于阅读海德格尔,而不再如之前那样泛泛读各种哲学。
一次,陈直阅读到了理查德·波尔特在1999年出版的《海德格尔导论》,发现这本书比较通俗易懂,而且其内容也不乏深度,因此从2021年4月开始翻译这本书。
陈直告诉我,这本书在译时他遇到了不少的困难。当时他在工厂上班,住在10人间的工厂宿舍,没有桌子,只有那种供手机充电的USB插座插孔,他只能带着电脑去附近的图书馆去翻译。
“有些地方其实没有充分理解就翻译了,所以,那时被报道时,大家在网上看到的最初译文错漏百出。”他有些不好意思。这个译本后来得到了大学哲学系教授的指导和修正,今年根据出版公司的要求,又进行了精校,译本质量已经好了很多。他很期待,这部译作可以尽快出版。
现在,他每天大约7点钟起床,8点之前骑自行车到学校上班,午饭在学校食堂吃,下午5点下班。回家后,他会想方设法让自己进入阅读、写作和翻译的状态。
陈直正在阅读的书。
陈直和妻子2020年通过相亲结婚。他曾经因为在某媒体坦诚说出“我也不清楚我和我妻子之间有没有真正的感情”而受到指责。这次,他再次跟我解释,他指的“真正的感情”是指理想中的爱情,“类似‘灵魂伴侣’的那种吧。”他说他和妻子之间并没有什么矛盾,相处是很和谐的。“我如果真的像大家指责的那样,对她不好,她也不会跟我来石家庄吧。”
陈直现在有一个两岁的儿子,由他母亲在老家带着,夫妻二人在外专心打工挣钱。他也感受到了作为一个父亲和丈夫的压力和责任。
跟学校签的是3年合同,陈直希望能够通过在专业的期刊上发表哲学论文来获得学校的认可,从而可以续签。但他也做好了其他准备,比如已经考了驾照,并注册了外卖骑手,“如果不能继续在这里干,以后也可以去开网约车或者送外卖。”
“那哲学还会接着读吗?”
“现在肯定读,以后我也不知道。即便不读哲学了,也应该读点别的书。如果单纯就是打工赚钱的话,我的个体本身就太缺乏价值了。”他笑着望着我,“你也可以理解为,读书可以让我暂时逃离现实。”
夏天的石家庄格外炎热。
但陈直说他尤其喜欢夏季,“我个人的性格总是看起来比较消极,但是在夏天,我明显感到我情绪的变化,感到季节对我的积极影响。在夏天,我能够心情更好地生活与工作。”
在工作、读书之余,他喜欢到这个公园散散步。
“炎热的夏天意味着万物的敞开。植物在夏天以最充分的方式展现自身,动物在夏天也是最具有活力的,而人本身,在夏天不需要那么多衣服来保暖,我们自身的身体(人之存在的具身性表现)能够最为充分地展现出来。总之,整个世界在夏天充分地敞开。我厌恶掩盖、遮蔽、不明朗、模糊。”后来,陈直通过微信给我发来这段颇具哲学意味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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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农民日报·中国农网记者 周涵维
监制:梁冰清 编辑:杜娟